她的头发雪白斑驳,鱼尾纹条条深刻,似水年华已是覆水难收。在病房的那一个角落,她那僵硬的躯壳躺在病床,一动也不动,这样的缄默,像是亡者才该有的平静。看她淡然的眼神,红尘中的千丝万缕似是早已了却,生命的最后或是只剩下等待。
我好奇地上前慰问,彼此眼神开始交流,紧紧地拉锯,让一瓢死水泛起了涟漪。隐约间我可听到她微微地叹息,配合着她那把衰败沧桑的声线,如迂回的山路,孤寂茫然。我一直静静地听着,秋风落叶在倾诉,落叶声响轻微细腻,却让我的心震撼不已。
她乞求我,让她继续放逐于此,不再回到那原是心灵的归属。她神情是那么的坚定,满溢的眼眶突然滑落一滴泪珠,缓缓地划出一条透明的轨迹,事情始末的列车也循 着这条轨迹进入我脑海。我不自觉地闭上双眼,切断彼此眼神的纠缠,用力抓紧十指,双手不住颤抖。我一直不作声,极尽掩饰这满腔的怒火。当再度张开双眼,灵魂之窗已被那无奈的雨水弄湿。
这是什么世道,尽有如此孽子,丧尽天良,不止言语羞辱,还手持铁棍挥击慈母。难道他的血液早已被这物欲横流的社会稀释得看不见红,清澈如水,还是他是禽兽不如得怪物,肆虐人间。
看到这桩人间悲剧,我是错愕、惊恐、愤怒与无奈。人间最浓稠的母子亲情,本是如此紧密不分,在我眼前尽瞬间并裂,碎成风沙,飘向仇恨的深渊。我不忍这一切,熊熊的烈焰让我第一次伸出我的手,帮助这一个凄凉的老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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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忙了两天,我始终一无所获。她的悲哀我感受到了,世态炎凉我也体会到了。我很无助,感觉就像是心是被无数的蔓藤束缚,无法跳动辛苦难受。一切只有懊恼,我是什么也没办到,一直徘徊在南极的冰原。
那天,她还是出院了。临走前,她对我说了一声谢谢。这么沉重的两个字,让我惭愧得无地自容。
至今,我的灵魂一直被良心鞭打。我会默默地承受,只奢望那条条的鞭痕能换得我的救赎。